保宁堡,寂寂边关寥落城

来源:榆林日报 时间:2024-11-12 09:40:08 编辑:张倩 校对:郝莉娜 责编:王丹

保宁堡遗址。 王甜 摄

秋光里的陕北大地静穆,也空旷。

南飞的雁群偶尔打破天空的寂静,掠过古堡的上空,衰草间,残破的城垣蛰伏于群山沟壑之中。数百年前的雁群也曾掠过堡的上空,彼时,城郭中熙熙攘攘,城墙上寒铁烁影。

保宁堡近了,更近了。

只是,遍寻,也难以找到往日繁华的踪影。

只有一段城墙依然棱角分明,不动声色地昭示曾经的过往。它浑身斑驳,满脸布满褶皱,却如历史的卫士,倔强得岿然不动。让人不由得仰视臣服。

保宁堡在榆阳区芹河乡新湾滩村南,距榆林城西15公里。在明代延绥镇,曾属中路榆林道管辖城堡。

曾雄峙塞北,曾为边关要冲,曾巍峨高耸……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历史,敌不过风沙的侵蚀,更敌不过一代一代人逐渐在记忆里的消融。

好在,史志的章节段落始终不曾遗忘保宁堡的重要性。

“保宁堡东至镇城三十里,西至波罗堡四十里,南至归德堡四十里,北至大边一里。旧古梁城。国朝嘉靖四十三年,巡抚胡公志夔创建。周围二里一百四十步,铺七座。万历六年重修,帮筑高厚。九年,参将臧士贤劝增东关。堡多水泽之区,为镇城夹道、耕牧地。边冲、兵寡、防守颇难,由此寇归鱼饷道。自筑垣后,又命将守之,虏不敢骤马南下矣。”明代《延绥镇志》中这样记载着保宁堡的创建史和堡城的规模布局。

清代《康熙延绥镇志》则是增录了保宁堡镇守的长城与墩台数目:“城设在平地,系极冲下地。周围凡二里一百四十步,楼铺七座。万历六年重修。九年,参将臧士贤增东关。边垣长二十里,墩台三十六座。”

清道光年《榆林府志》对保宁堡记录更为详细了:“明成化年间(1465—1487)巡抚卢祥建。弘治二年(1489)巡抚刘忠移筑今堡。嘉靖四十三年(1564)巡抚胡志夔增修。城在平川,周二里一百四十步,高一丈九尺,南门一,楼铺七座,系极冲卫下地。”将古梁城的建筑史也进行了增补。

先有保宁堡,后有榆林城。在古城榆林,但凡对城史有所了解的人,都能记得这样的说法。的的确确,今天繁华的榆林城,是从保宁堡南迁开始的。

险峻,似乎和保宁堡并无太多的交集,堡中四望,满眼辽阔,让人不由滋生对祥和太平的渴望。大约,在此驻扎的士兵,仰仗着兵马众多,只需远远遥望远方游牧民族是否有异动。彼此相安,守望安宁,大约就是保宁堡的职责和初衷。

“保宁堡《会典》原额:官军二百二员名,马骡五十七匹头。今见在军人一百九十一名,马二十七匹。城守军人四十九名。塘马二十七匹。守瞭墩台军夜一百四十二名。”明代《延绥镇志》是这样记载的。

清代《康熙延绥镇志》的记载则是这样的:“保宁堡守兵八十名。明制:军丁并守瞭军共一千二百八十名,马骡驼六百七十五匹。”在明延绥镇三十六营堡之中,保宁堡建堡时间早,驻守兵马相对其他堡城较多,又于平坦处筑城,无险可据,易攻难守。又建在水泽丰润、牛羊衔尾的富庶之地,保宁堡,似乎并没有为军事征战做任何准备。这也许,就是一个王朝的自信。

作为守护延绥镇城榆林的榆林左翼要冲,又是与常乐堡共同控制归德、鱼河大川的门户,更是守护中原的重要屏障。

保宁堡的守与失,关乎整个王朝的安与危。

如此坦荡于天地之间,徜徉于蓝天白云和大平原之间,特别是陕北这样群山沟壑多于草滩平原的地带。保宁堡的选址和意义,让人不由对历史重新审视,对建城者的微妙心理进行揣测。

金戈铁马、刀光剑影,战争的惨烈记载似乎也确实没有保宁堡的记载。但从明至清,朝廷都格外重视保宁堡的守备事宜。

倘若,没有大自然的残酷进逼,也许保宁堡发展成为一座繁华之城,将顺其自然。

只是,历史从来没有如果。

沙漠南侵、水源渐涸、马无所饮……还是让建城者的初衷偏离了方向。堡始终没有成为一座繁华城,从始至终只能在边关的角色担当中,兢兢业业,尽忠职守。

渐渐地,农耕与游牧携手,再没有纠葛与纷争,保宁堡也许是在含笑中渐渐落幕于历史之中的。

今天,只有古堡遗址成为文物保护单位的标志碑来证实这里的重要性了。

今天,只有规模宏大的庙宇建筑群在公路沿线吸引着人们踏进保宁堡了。

明长城遗址(保宁堡)标志碑醒目地立在庙宇建筑群前,提示人们,这里曾有一座古堡,曾有一群戍边的战士,曾有赫赫边关。

标志碑上的碑文提醒人们重温历史:“营堡平面呈长方形,周长1.42千米,占地面积约0.097平方千米。现存城墙、马面、角楼及墩台1座。保宁堡作为明代长城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发挥了有效的防御作用,是研究中国古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重要资料,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科学价值。”

寻找历史的蛛丝马迹,在经乐梵音中,便不由自主成为庙宇殿堂中的迂回。

标志碑过后,便是高大的三门四柱五楼石牌坊耸立,牌坊左右雄踞威仪凛然的石狮子。沿着石牌坊的路,寂寞、静穆而神秘。鳞次栉比,金碧辉煌的庙宇建筑让人不难想象这里香火鼎盛。

只是辉煌的庙宇建筑群更是让人难以找到寥落的保宁堡踪迹。

遍览全寺,好在关公殿让人隐约看到了保宁堡的旧踪。关帝庙是长城沿线每座堡城必建的庙宇,关老爷是武圣,戍边的将士们都希望关老爷保佑出征得胜、平安凯旋。

一睹雄关的当年雄姿,恐怕再难实现了。

抵御、征战、震慑,就是为了和平,为了不再抵御、征战、震慑。

保宁堡,做到了。

在庙宇中盘旋,听知情人的讲解,堡内原来建有祖师殿、关公殿、三官殿、娘娘庙、南佛庙、三大古佛殿、城隍庙、山神庙、土地庙等近20座寺,还有钟楼、鼓楼、山门、神路等建筑。因为保宁堡的寺庙多,供奉的神灵多,从农历三月三开始至年底,全年要举办10次庙会。

曾经的兵营,在烟火缭绕间,幻化。

只能在史书中的记载,一遍遍遥想保宁堡……

遥想被流沙掩埋的大部分堡城,遥想城墙、马面、角楼……遥想曾驻守的将士……他们的寂寞与苦难在保宁堡一定有些许的消解,外敌的袭扰、硝烟烽火、刀光剑影总会少那么一些,守望的和平、亲人的安宁总会多那么一些。也许,思乡的路会近那么一些,也许,往后的人生会长那么一些……

大约就是这样征战渐少,防御之心不得减的日子,才滋生出极富地方特色的“踢鼓子”秧歌吧。保宁堡每年定期的谒庙秧歌和下乡沿门子巡演秧歌,几百年来融祭礼、逐瘟、歌舞娱乐于一体,规模盛大。

保宁堡“踢鼓子”秧歌,据说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北宋年间。虽然少有史料能证实这样民间的口口流传,但生活在长城沿线的芹河、小纪汗、补浪河、巴拉素等地的人们,在“踢鼓子”秧歌激越的节奏里,越过了漫长的日日夜夜,对研究榆阳区古代军事、民俗以及宗教、艺术均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榆林市志》记载,保宁堡“踢鼓子”秧歌征班表演者规定由36人组成。领头二人各手执“拨浪鼓”,称之“拨浪子”,摇动手中拨浪鼓指挥秧歌队表演,紧跟其后为手执“日照伞”者各一,手执“火蛋”者各一。男角称“武身子”,均武士装扮,肩挂腰鼓;女角称“包头”,又名“文身子”(旧时多由男子扮装),头饰3朵彩布堆花,着古装连衣裙,束腰带,配挂红、蓝、黄、青等色云肩,边呈莲花形,手执小板;踢鼓子者与兰花女间隔搭配列队。扭秧歌队形图案变化多样,开场是“白马分鬃”,依次是“走八角”等,最后以“天地牌子”收场。

寂寂中,保宁堡旧日雄风未见,没能看到保宁堡“踢鼓子”秧歌的宏大场景也让人感到遗憾。

保宁堡,远了,远了……

南飞的雁群,又一次从上空掠过,一如当年……

李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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