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颖僧（1888—1962）名思聪，号“圁滨山人”，横山响水堡人，民国年间第一个留学日本的横山人，曾任定边县、神木县县长。2022年，在曹颖僧先生逝世60周年之际，神木市政协从民间收藏者张亚军处收集到部分《曹颖僧自传存稿》，约5万字，记载了他从1903年到1936年33年间的亲身经历，涉及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众多。今就其中内容“曹颖僧留学日本轶事”作一解读，与读者共同探讨。

民国二年（1913）四月，曹颖僧等从西安省立两级师范学堂毕业，“适逢陕西大都督府，考选全省东西洋留学生一百二十名，余幸参加考试，得列考取第十七名。当时与考者一千七百余人，获售最难，余邀选后，众同学大异之。盖我校当日应选者系合阳赵正轩，清涧惠又光，寥寥二三人耳。”《自传存稿》说“教育厅以五旬为期，集合启程东渡。”由于上海发生了宋教仁遇刺案，暂缓行期。此后曹颖僧前往米脂，与绥德同学张绣甫一起到西安集中，张绣甫又名张绣夫，曹颖僧称他“余班高材生张绣甫兄”。到西安以后，他们用省府每人发给置装费银八十两，制备行装，经河南、汉口抵达上海，搭乘“日本商船株式会社”海轮东渡日本，在神户登岸。“同学等百三十人登岸，即有吾陕留日学生十余人，各集码头迎接。”从神户到东京的火车上发生了中国留学生与日本乘客争抢座位的事情，“车经大阪途中，来迎余等的榆林留学生田雄飞，为座位与日人争吵喧闹，几至动武。”到了东京，曹颖僧与同学几人住在西郊“肥田馆”。“此地风景凉爽，树木蓊郁。时值中秋，野外禾稻遍熟，色呈金黄色。晚间，同三五同人偶步观赏，楚楚可人。馆旁有大洋厦，为‘日本支那研究会’。此机关系日本侵华浪人之大本营，每月出版《支那研究》。内容对于祖国蒙古、东三省及华北各省的地理、物产、山河、经济与交通路线记载甚详，足证日人野心勃勃，侵略我国的经营，此处心积虑已非一日矣。吾邦人睡思沉沉，何不惊醒猛惕，以筹对付虎狼噬人之政策耶？”这段话说明曹颖僧在欣赏日本自然美景的时候，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忘国耻，紧接着表明了自己誓死抗日的决心：“吾思之，吾熟思之，吾将偕我邦父老昆季呃其喉而制其死命矣。”一介书生是何等壮怀激烈！由于曹颖僧英文基础差，经同学介绍入读锦町私立政法学校，“是校由日本帝国大学教授寺尾亨先生所组织。寺尾校长长髯白发，相貌魁伟，声如洪钟，与我国革命领袖孙中山先生极友善。”“我校成立后，先设政治经济专科，于民国三年（1914）春季，报部备案。余肄习法律专修科，于是年秋季复设是科，学生二十余人，人数甚少，次年更扩充科目。”接着曹颖僧列举了21科的教授名单，一一作了介绍。

民国四年（1915）夏，曹颖僧利用假期回国，居家一月多再次赴日。“余二次到东京休息半月之久，即至‘政法学校’继续上课。”“五年（1916）夏初，我校甲班同学四十五人先后毕业归国，并由同校友发起全校师生欢宴会，一堂融洽，摄影留念。”“六年（1917）夏六月，余校第二次毕业，全班十六人，考试讫，余列法律专修科第一名，得成绩优等奖状……毕业后，余与同乡诸君开会留别于西五轩，陕西毕业返国共六人。”与此同时，曹颖僧还得到了东京神田九阪私立法政大学专门部法科毕业证书，对这张毕业证书，曹颖僧很不满意，认为是花钱买卖文凭：“余在是校上课时间甚少，两年中共纳学费七十余元，仅得毕业文凭一纸，不异出钱购买文凭，足证是校办理当局，对于大学文化事业，卑鄙虚伪，可耻孰甚。”“七月下旬，余同校友汉中同志安仲莪君结伴归国，将所有书籍物品装入三箱，付由邮船运输会社，直运北京交卸。余两人仅带随身行李衣服……由神户登航起碇。”

《自传存稿》有两处写狗的故事，一次是在西安师范学堂读书期间一位日籍教师用狗作教具，教授美术。“此外图画科，原由日本人松里正东教授。松里系东京美术专科高材生，对于投影、速写，素有专长。每上堂，恒拥一小狗，令其坐卧起立，随机应变，描写形态，妙入神化，诚为学者所难能。”在归国的轮船上，“又有日本一女郎，素畜哈巴小狗一头，每日同餐同宿，淋浴洁体无芥尘，夜共寝衾，俨如夫妇。明日，船泊仁川，以此狗寄畜友人家，且行且泣，哀痛诀别如婴儿，亦奇闻也。盖以大连湾，日人课狗税奇重，且其夫在埠经营，先函其妇来，慎毋携犬，妇不肯留家，故途中寄友人处，以便随时为护也。”

李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