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醒透，寒风夹着雪粒，把草茎刮打得瑟瑟发抖。气象站通知了，手机短信也预警了：特大“雪灾”，风速超十级，持续七十二小时以上。

老巴图站在毡房前，双手拢在羊皮袄袖管里，望着远处，凝神沉思。远处围圈里，达西与扎达在圈羊。过了一会儿，他们走了回来，达西说：“阿爸，羊都分好了。”老巴图收回目光，面色凝重地跟两个儿子说：“我琢磨了，一处暖棚不够，羊群一分为二吧，把体弱的和怀孕的母羊留在主毡房，你俩守主毡房。”达西说：“那您呢？”“我和你额吉去后边的备用冬窝子。备用的冬窝子在高岗上，三面环山的石围圈，靠得住。”

扎达一听，高声反对说：“不！我去后边的冬窝子，我能行。”“扎达，那冬窝子是备用的，那儿的风声，你们能听懂吗？听我的，赶紧准备吧。”老巴图的话音不高，但字字都有分量。可达西也坚持说：“阿爸，您和额吉年龄大了，让我们来吧。”老巴图拗不过哥俩，只好同意了。

吃过饭后，达西往马背上放粮食袋和药时，老巴图还不放心地跟他们说：“夜里别睡太沉，再大的风雪，也不能挡住咱草原人的眼睛。”达西听了，点了点头。

一切安排妥当后，达西和扎达骑马赶上羊群，顶着稀疏的雪花上路了。老巴图站在毡房前，目送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天快擦黑时，达西和扎达终于到了备用冬窝子，达西说：“咱分头行动吧。”扎达心领神会，转身去准备草料，达西则开始修暖棚羊圈，等羊吃饱了，暖棚羊圈也修缮好了，羊被赶进了暖棚羊圈。接着，他们边干活边等待暴风雪的到来。

天黑后，留在主毡房的老巴图因干了一天活，累倒在毡子上睡着了。半夜里，他被怒吼的狂风惊醒了，刚站起身，就听见外面“轰”的一声响。他顶开被大雪封住的门，见半米厚的雪压塌了工具棚的木梁，几只受惊羊正从压塌的棚顶往出跳。

老巴图回头跟老伴其其格喊了声：“羊跑了！”就冲进了风雪里。其其格忙披上头巾出门，把还往出跳的羊赶了回去，然后也去找羊。但风大、雪深，人在没腰深的雪里寸步难行，最后，他们只找回两只羊。老巴图呵着冻僵的嘴唇，拖着羊说：“那三只估摸被大风刮走了，算了吧。”其其格说：“也不知道达西他们怎么样了？”老巴图说：“是该让孩子们闯闯啦。”

第三天，风势刚减弱，老巴图就骑上马，踏上去备用冬窝子的路。快到围场时，他远远看见扎达抱着两只羊在雪窝里艰难地走着。他刚要过去，突然望见达西倒在远处的羊圈边上。“达西！”老巴图一惊，打马奔了过去。

原来，风暴稍停歇后，扎达发现几只公羊跳出了圈，就蹚着雪窝追羊，达西则铲起了棚上的雪，可一阵狂风掀翻了外围栏，恰好砸中了达西的腿。

老巴图来到跟前后，用手刨开积雪，去搬沉重的围栏，但风大，围栏沉，他立在雪地里的腿不停地颤抖。这时，扎达抱着羊及时赶来，强壮的扎达一下子顶起围栏，救出了达西。老巴图急忙检查达西的腿，发现是皮外伤，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下午，天终于晴了，老巴图清点羊群，发现达西和扎达守护的羊一只都没少。老巴图咧着干裂的嘴唇笑了，他伸出木锉似的粗糙手，摸着头羊说：“唉，我老喽。”

邱立新